茶人是一种生活方式,而并非职业标签。
光明日报出版社曾出过一本《中华当代茶界茶人辞典》,内容是从职业角度出发的,人物都是茶叶方面的专家、权威、有贡献者与从业人员。依我拙见,茶人也许更适合当小传事人物侧记的主角,辞典这种体载多少有点与茶人的散淡不大协调。
茶人这个称号,只能是别人讲,不能自许的。鄙人在亲友面前开玩笑自称茶人时,意味是被奚落一番。这倒不是我懂不懂茶、爱不爱茶,而是这种自我标榜很让人不能接受,有点禅宗“不可说,一说就错”的意思。
茶人是生活艺术家,而且是那种为艺术而艺术的纯粹艺术家。别的艺术家,无论是学人、哲人、乐人、诗人,大都是为了别人而活着,为了别人而工作,只有茶人,是为了自己的快乐,根本不必考虑任何别人。孔夫子说“古人学者为已,今之学者为人”,可以借来写照茶人。中国茶人的始祖陆羽,就是为自己的乐趣而终身事茶的,而且是当成一种艺术来对待,没有功利色彩。可惜,这种精神在今天的社会已经近乎失传。
茶人可以身在茶业之中,也可在茶业之外。反过来,茶业工作者未必就是茶人。依我所见,在茶叶店、茶艺馆中,茶人尤其是凤毛麟角。
茶人的精神是平和的,也是闲适的,更多程度上是个人生活情趣,因此,很难比照其它专业或行业,把茶人分为三六九等,就好似正处级的和尚与副教授级的厨子一样。
要是套用官本位的座标,中国的茶人队伍中,行政级别最高的可能要数江西省委副书记舒惠国,他算得上科班出身,而且在茶叶研究机构工作过二十几年,还出版了不止一本茶书,新近上市了一本精装大开本《健康茶》,我在重庆的新华书店买到的,铜版纸彩色刷,在国内出版界算得上精品了。
苏州作家陆文夫亦以茶人闻名,这种美名其实对他有着极诱人的现实利益,因为不少人慕名馈赠名茶,不是求“一经品题,身价百倍”,而是认为再好的茶陆文夫也不会辜负,所谓宝剑赠英雄之意。当今之世,还有类似这种可入《世说新语》的风雅佳话,实在难得。真正的茶人不求为他人所知,乐在其中,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《茶人辞典》,更不晓得也不在意自己还有“茶人”这么一个身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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